宝亿莱美貌是软装修·重庆日报数字报

陈云地

从《诗经》的“手如柔夷”,到《楚辞》的“若有人兮山之阿”,美女之美,是美的顶峰。虽说“何如盛年去”的百结愁肠挥之不去,毫无疑问她是大自然的不朽造化。《洛神赋》的礼赞更上一层楼:其形也,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远而望之,皎若太阳升朝霞。迫而察之,灼若芙蕖出渌波。看见这样凌波微步、罗袜生尘的仙子,难怪曹植要惊叹:“彼何人斯,若此之艳也!”

其实人的骨架,男女都一样,结构雷同,为什么在贾公子的眼里,男人是泥做的骨肉,唯独女子是水做的呢?长得好那是在软装修上下了大功夫,花了血本。

一个人要长得耐看,首先得长肉,浑圆是一切审美的前提。在此基础上,如果再匀称一些,肌理细腻,富有弹性,鲜艳明亮,汁水丰富,毛发茂盛,再来点个性小缺陷,那就齐了、全了、绝了。《雅歌》轻声细语,反复吟唱:因为你的声音柔和,你的面貌秀美。你的眼在卷发下好像鸽子眼。你的牙齿如新剪毛的一群母羊,刚刚洗净,个个都有双生,没有一只丧子的。你的颈项好像大卫建造收藏军器的高台,其上悬挂着一千盾牌,都是勇士的藤牌。世上只有女子,秀美的女子,才能这样令人神魂颠倒,日夜混淆。

肉的成分是蛋白质,毛发的成分也是蛋白质。装修的质量取决于蛋白的质量,这是美与丑的分野。而蛋白质的结构和组成又取决于基因。肉在骨头上怎么长、长出来成什么样,全靠基因的策划指挥。我们看到千人千面,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;即使是一母所生,也子子不同,各有千秋。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基因,99.9%以上是一样的,不同之处连个零头都不到。就这么一丁点零星的差异,既造就了绝代佳人,也出息了相貌丑陋之人。基因的优势,它的差别效果,从核酸到蛋白质到相貌,被快速放大,有点蝴蝶效应。好比在大家都很正经的场合,人丛中突然看见一位姑娘嘴角尖尖,敢于撅嘴不乐,或者眼含忧伤,她必定引人注目。

建筑之所以成其为建筑,有用、有价值,钢筋混凝土构架起决定作用,装修的贡献似乎不那么大。毛坯房除了粗糙之外,已经具备了房子所应有的、大部分的、主要的功能。可是说到腰肢柔软的女子,世上又有哪位英雄抗拒得了?她的魅力就是装修的魅力。

装修是一个痛苦的过程。跑断腿,累折腰,哑了嗓子,暴跳如雷,垂头丧气。这样峥嵘的岁月,没人愿意第二次。可是大自然做装修只要短短十个月,还是每月28天的“平月”。除了早期赶工有点急,导致部分人孕吐以外,基本上是安静的,没有噪音刺耳。她不动声色就把这活儿给完工了,很少缺陷,没有返工。其细致精密,不能不令人汗颜。

如果牵扯到动物,人不能獐头鼠目。长成那样有可能被目为坏人。然而人与鼠的基因几乎一模一样,差别不超过1%。这还不是美与丑的距离,这是人与兽之间的距离。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本钱,居然所有的人都成了人物,对动物颐指气使,奴隶使役,肆意欺凌,践踏它们的尊严和生命。若说基因有什么好坏,何其虚妄,又何其无辜。

那么,美与丑的差别到底在哪里呢?因为要发表演讲,有一天出门前我对着镜子打领带。女儿还小,指着领带说:“爸爸的围巾。”在我们的知识体系中,领带与围巾差别巨大,孩子却一语中的,道出了二者的本质联系。在这般纯真的眼光里,没有浮饰和雕琢。而西施与无盐,貂蝉与嫫母,正是围巾与领带。

相比别墅、跑车、手表、珠宝等等东西,美貌才是真正的奢侈品。它的成因实在微妙,它的品味也极其微妙。从根本上说,美貌来自基因的点滴变异。而这种微弱的、细枝末节的变化,根本就是生理运作的偶然扰动。在自然母亲的眼里,这点偏差完全忽略不计,无论美丑都来之不易。基因的变异没有方向性,美的丑的生来都是正常范围内的合格品,美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。试想在孩子出生之前,准爸准妈殷切期盼,惶恐不安,这个时候,若是征询他们对于即将闪亮登场、欢乐降临的小天使有何愿望,回答一定是健康。只要不缺耳朵少鼻子,是个完好人,就谢天谢地了,哪里还有心思想到漂亮不漂亮、聪明不聪明,更顾不上眼睛大小、单眼皮还是双眼皮。

貌美如花,属于自然母亲的无心之作,妙手偶得,她原本无意为之。幸运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儿,作为父亲不得不承认,他本来没有祈求,这是做母亲的骄傲。